close

 

 

  深切的愛

——————

  一坐上露出彈簧的舊沙發上,腫胖的酒店老闆立刻叫他在這裡等會,與此同時推開進來的門旁的另一扇門,並在關上門時問了:「不好意思,為了方便叫他們過來,能請問小夥子你的貴姓——」

  「蒙羅。」

  「啊?」

  「蒙羅.羅貝赫魯茲。」蒙羅翹起二郎腿。

  「好……那請蒙羅先生稍待片刻。」

  說完,老闆碩大的身影便從門後消失,帶著磨損的聲音關上門,如今只剩蒙羅百無聊賴用鞋跟敲擊地板和滴答滴答作響的鐘聲迴盪室內。

  直到對方離開,聽到門後倉促的步伐聲漸行漸遠,他的臉上這才浮現出嫌惡的表情,他皺起眉頭,被室內的怪味薰得就想當著老闆面摀住鼻子。

  濃厚的香水味,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這股味道讓他聯想到濃妝豔抹的女人。

  這段期間他並沒有按照老闆的要求乖乖等候,坐著一陣子他起身在客廳四處走動,時而查看時間,時而調查房裡的所有物品。等搜查累了,他坐回沙發上,身體放鬆靠著椅背,並開始哼起斷斷續續的搖籃曲。

  閉上眼睛,眼前立即浮現出模糊但熟悉的景象。

  他牽著柔軟而溫暖的小手,迎面而來的是少女發自真心的笑容。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似乎是成為皇家咒術師之前,在故鄉和愛人共度最後一天的時候吧?不,似乎又是更久以前的事了。

  回憶是如此溫馨又讓他感到懷念萬分。

  愛人牽著他的手在單純的小鎮外的森林散步,帶著玩樂的童心走在倒在河川上方的樹幹,接著猶如對喜歡的人惡作劇的小女生擾亂的他的頭髮後笑著向前跑開。他又再度皺起眉頭,明明是如此窩心的過往,卻沒意識到接下來的景象在黃昏的落下同時漸漸變成了紅色。

  紅色。

  鮮豔的紅色。

  濃郁的血紅色,在灰白的世界形成最搶眼的對比,如灼熱的火焰燃燒著視網膜。

  蒙羅嘆了一口氣,疲憊地揉了揉鼻樑。

  被刺殺的愛人,滿目瘡痍的住宅,泣不成聲的他,還有像他指引出復仇之路的褐髮青年,接著畫面旋即一變,成為皇家咒術師的他,面對的是面露猙獰的賢臣——也就是奎特。

  一想起離開皇宮時再與奎特見面時,他那張令人永生難忘的惡魔面孔,蒙羅竟發出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笑聲。

  「怎麼接受的委託老跟你牽扯上呢?『她』也好,皇宮那件醜惡的事也好,還是這次接到的兩件委託……」蒙羅直視前頭,眼神彷彿瞪著站在面前的奎特一般銳利。

  「如果這就是命運的話……」

  叩叩、叩叩。

  蒙羅住嘴,回過了頭。他半信半疑敲了敲身後的牆壁,結果卻好像發現什麼瞪大雙眼。

  中空的?而且還有人在另一頭敲牆?

  敲完沒多久,牆壁的另一頭又傳來敲擊聲,蒙羅將耳朵貼著牆又敲了幾下,聽到另一邊迴盪敲打的聲音,可見另一頭是相當空曠的房間。但是奇怪的來了,他對著牆壁發送探測咒術,接收回來的訊息竟是另一頭並沒有活人。

  這種結果讓他感覺到惡寒竄上他的背脊。意思很簡單,如果牆壁的另一頭沒有活人,那麼方才在另一邊的房間敲動牆壁的人又是什麼?

  「這裡怎麼……」

  「蒙羅先生,兩位男士我帶來了……」

  門帶著磨損聲奮力推了開,蒙羅趕緊解除咒術,並再回頭的剎那以極快的反射速度從沙發上往旁邊跳開,因為才轉過身,一支沾滿血的斧頭直直往頭顱飛了過來。

  幸好他及時避開,斧頭從耳邊掠過後深深插進牆壁。臃腫的酒店老闆面前站著三名面容凶戾的彪形大漢,除了一人丟出斧頭,其他兩人各自手拿血跡斑斑的鈍器,上前將蒙羅包圍住後試圖亂刀砍死。

  蒙羅的實力堪稱不凡,他的反應過人,三兩下避開揮舞的刀具,在刀刃與刀刃之間來回閃避。

  凌厲的眼眸靈動一轉,趁著一名身穿背心、粗壯的手臂上畫滿刺青的大漢高舉起刀的瞬間,以極快速度上前肘擊其毫無防備的腹部,在對方反射性痛的摀住受傷的部位以手腕頂菲握其手中的刀柄,從懷裡拔出沒有填裝子彈的手槍,念出咒術集中在手槍後往大漢的眉心開槍。

  咒術凝聚在槍管內透過火藥爆發所產生的衝力飛出去,筆直地擊中大漢。大漢並非被奪去性命,而是咒術射進腦袋後解放束縛咒,將他的動作在一定時間內完全限制住,並且強制將其失去意識。

  刺青大漢倒下後,蒙羅如法炮製避開了另一名拿刀的大漢從背後的襲擊,對他的左眼發射咒術,開啟束縛咒還連帶限制住左眼的視力。蒙羅再一踢,把昏厥的大漢向後踹倒。

  「去死啊!」

  把斧頭從牆上拔下,斧頭男子一聲咆哮後便是恨不得把蒙羅打成碎肉、殺紅了眼往肩膀猛砍下去,不料對方敏捷地拔出短刀將斧頭往一旁彈開,接著又反手一拿朝男子的脖子揮去,再刀刃即將刺入皮膚的瞬間停下動作。

  蒙羅將目光投向男子,眼神併散出極為震懾人的恐怖殺氣,低聲威嚇道:「膽敢動一步,我會砍下你的頭顱。」

  「嗚……」

  「蒙、蒙羅先生,有話好好談談——」

  上一秒,酒店老闆才一副腿軟地站在門口試圖以口頭制止蒙羅,沒想到下一秒還沒開口,冷不防他突然失去控制似的拔起一旁的柴刀朝他揮去。

  蒙羅挪開短刀,蹲下往斧頭男子的膝蓋一踹,以全身力氣把他往酒店老闆撞過去。斧頭男子根本不知道蒙羅的力道如此之大,膝關節狠狠地被踢斷,一時站不穩,連閃避的餘地也沒有就跟酒店老闆相撞,雙雙倒臥在地。

  蒙羅踢開酒店老闆手上的柴刀,舉起手上的槍瞄準他的心臟。

  「求、求求你!有話好說!」

  「我知道,所以這段期間請你安靜。」

  說完開槍釋放束縛咒,蒙羅確定酒店老闆動彈不得後,垂下手中的槍走向斧頭男子。一句話也不說,他一腳朝男子的腦袋踢了下去。

  男子動也不動,蒙羅見他故作昏厥,便開口再次威脅:

  「我知道你在裝睡,如果我數到三不起來,休怪我……」

  蒙羅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從低吼的語氣方能知道被他抹除掉的下文勢必是慘忍得就連殺人如麻的殺手都會不寒而慄的恐怖,男子光被蒙羅惡狠狠的瞪著就受不了,便揮著手求情:「我知道了!我什麼事都會跟你說,求你別對我動手!」

  蒙羅聽著男子的求情,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恐怖笑顏,「把你知道的是全說出來,否則別說一邊的膝關節,想嘗看看全身上下的關節撕裂的快感嗎?」

  說著,蒙羅一腳踩在男子的手肘關節上,一施力,男子當場痛得哀嚎不斷,桀敖不馴的臉龐數分鐘前才顯得凶神惡煞,如今卻如落敗得喪家犬在被蒙羅施虐的同時不斷求饒。

  蒙羅等到施虐到滿足才把男子五花大綁束縛在沙發上,他為了避免背後遭到突襲,先把其他失去意識的人綑綁在一起後嫌棄一邊,再一手轉著短刀逼近男子。

  他拿出照片,問:「你認識這兩個人嗎?」

  男子定睛一看,愕愣了會,反問:「你為什麼要找……啊呀!」

  蒙羅二話不說,猛力扭轉一隻手肘,直到關節處傳來「啪啦!」清脆的斷裂聲,冷冷又說:「回答我的問題。」

  「唉,你這……」

  「回答我,不然另一隻手肘不保。」

  「好,好!我回答你。請你別對我動手腳。這兩個人是這間店的搬運工人,跟我們關係良好,經常下班後四處遊玩。」

  「你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嗎?」

  「我不知道……啊!」

  話語未落,蒙羅一口氣扭斷五根手指關節。

  「我是真的,真的不曉得!我們是互不相公開住址的!」

  「是嗎?這樣的話我想你已經沒有利用用途了,果然從你身上是得不出什麼線索的。束縛咒恐怕要一段時間才會解除,這樣一來又得靠自己了……」說著,蒙羅又在沙發後頭的牆壁敲了幾下。問:「這後面是什麼?」

  「跟你沒有關係!」男子憤恨的說:「我知道你,你是皇城最惡名昭彰的咒術師,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打開大漢進到房間的門,看著身後幽暗的通道,像是喃喃自語說了句:「我是逼不得已才到這座鎮上的。」

  「我問你,為什麼要離開城堡當賞金獵人?」

  蒙羅停下將門完全敞開的動作,轉過身面對男子。一句話也沒說,狠狠一腳踢斷了男子另一邊完好的膝關節。他冷眼看著男子發出哀號,語氣冰冷的說:「想知道嗎?一隻腿還不足以作為代價。做足心理準備,再拿你的命來換吧。」

  接著舉起槍朝男子的頭顱發射束縛咒,伴隨一聲槍響,男子身體一震,很快陷入昏厥之中。

  蒙羅環顧暈死過去的彪形大漢們,深深吸一口氣,整理完身上的裝備後走向門,進到幽暗的走廊沿著隨後方的風搖晃的燭火往前走,直到他來到一條通往三處的岔路為止。

  一條往右,延伸至不遠的盡頭,有三扇房門並排在牆邊;一條往左,同樣延伸不遠的盡頭,卻只有一扇鐵門排在牆邊;前方的路前進不遠就出現往下的鐵樓梯。

  蒙羅先往右走搜了三間房,確定房裡都只是一般的裝潢和家具,便調查起左方的鐵門。他推開,一股汽油的臭味撲鼻而來。這扇門後是間寬敞的大房間。

  他進到房裡,最先注意到的是一箱上頭被掀開的木箱。

  裡面放的全是……

  「這是……骨骸?」

  他撈起木箱裡極為迷你的大腿骨。

  一瞬間,他聽到房間迴盪起無數嬰兒的嚎哭聲,嚇得丟開大腿骨並且緊摀住耳朵。

  在聲音消失前,蒙羅施展記憶咒術。

  視線急遽發生變化。無數透明的箱子浮現在房裡,他看到每個箱子裡裝滿哭泣的嬰兒,此時有個透明的黑影從天花板滲出,掉在箱子邊後把嘴裡的嬰兒吐到木箱中。

  「影」。

  蒙羅定睛一看,從它張大的嘴巴深處看到通紅的咒術烙在咽喉處,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咒術內的印痕——印痕象徵著咒術師的級別,其能力越優秀印痕越是獨一無二——不料黑影沒來由地突然失控,軀體極為不自然地扭動,滿滿利牙的嘴巴朝天大開,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撲向一個木箱,竟開始大口啃咬起箱中的嬰兒。

  「幹……」

  蒙羅沒注意自己罵出髒話,被眼前過於駭人的場面震懾得呆站原地,看著幼小的生命就像牲畜被「它」一隻隻抓起來撕咬成碎肉,嘔吐感從咽喉深處急速竄上,他趕緊摀住嘴巴才好不容易壓抑住。如果這不是記憶咒術,他老早一碼上前發射咒術將影破壞殆盡。

  沒過多久,身後傳來門被猛力甩開的聲音,蒙羅回首,看到一名身材瘦小的少女高舉著手釋放控制咒術限制住影的行動。

  少女的年紀甚至比蒙羅小太多,神情卻顯老成,看到一地破碎的幼小屍體,不但沒表現出吃驚的表情,竟還冷冷地哼笑一聲,視若無睹上前責備起它。

  「你啊,是敖不過飢餓才有如此醜態吧?」少女冷冷地笑著,輕撫過黑影的表面,又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眼裡毫無對逝去的生命一絲的悲痛。「下次可不能這麼做,先把這裡給清理了,等會那些傢伙會把嬰兒搬走。幸好你沒吃掉最關鍵的孩子,不然今天你可不會有好下場喔。」

  說完,少女轉身就走,甚至一腳踩過斷裂的嬰兒手臂。她低頭看著挑高的細高跟鞋底,嫌惡地說:「啊啊,活著已經夠髒了,死了卻還是一個樣子。」其泯滅人性的模樣讓蒙羅一旁看了不自覺心底燃起怒火。

  待記憶咒術結束,蒙羅撿起掉在地上的大腿骨,有些哀愁地說:「你們啊,連何謂的『生』還沒釐清就被迫死亡,連怨恨都不曉得的你們才沒化為怨靈吧?但是,你們的聲音我已經聽到了。」

  然後,下定決心一般握緊掌中的骨骸。

  「我一定會幫你們報仇的。」

  說著,他就離開昏暗的房間。說也神奇,從他看了房間的記憶咒術,就沒再傳來嬰兒渴求母親懷抱的哭泣聲。

  腳步放輕沿著生鏽的鐵樓梯走下樓,蒙羅來到位在地底的一條長廊。長廊兩側排著數扇門,他才想該從何處開始收起,便聽到不遠處一扇門後傳來兩名男子喪心病狂的笑聲。

  他走到門邊,從門縫往內一看,發現他們不就是出現在照片上的絡腮鬍大叔和綠髮男子嗎?

  他們沒有發現樓上的事,手持一杯啤酒乾杯,有說有笑後又飲酒。蒙羅看綠髮男子的酒量並不好,沒多久滿臉通紅,說話口齒不清,腦袋左搖右傾,一看隨時醉倒在地的樣子。

  醉倒才正和他的意。

  蒙羅想從他們口中問出嬰兒的下落。

  回憶起記憶咒術中無數嬰兒斷送性命的慘忍景象,胃袋便再次翻騰起,他壓抑乾嘔的衝動,心想要是綠髮男子醉倒了,那他也用不著多對付一人,只要專注擊倒絡腮鬍大叔,這件事就能輕易解決。

  但是,他還是無法理解出現在記憶咒術中的謎樣少女。她看起來根本連「少女」還不足以稱之,年紀似乎才滿十歲左右,被稱之幼女還更為恰當。

  話說回來,幼女怎麼又跟這件事牽扯上關係?

  「話說回來今天的生意真是大豐收啊!」絡腮鬍大叔一邊往杯裡注滿酒,一邊狂喜地說。「沒想到發生這些事,卻沒一個地方造成騷動,他們是太傻還是被嚇到失去行為能力了?哈哈哈!」

  「誰知道呢!不過這次的生意真是賺了不少錢,利用咒術師,獲利的時候立即解決掉!等賺到大錢我就去南邊的熱帶小島度過餘生吧!」綠髮男子仰頭飲盡啤酒,他不斷打嗝,不忘說:「不過,對皇子下手真的好嗎?被皇城的人發現的話我們可都會被砍頭的。」

  「只要不說出去,誰也不會知道的!擔心什麼,況且這件事有奎特大臣在後撐腰,被發現了照他的方式逃跑就好。」

  蒙羅從懷裡掏出手槍,差一點填裝子彈當場射殺找尋的目標。

  他竭盡所能壓抑心中的怒火。怎麼有人幹盡惡業還能嘻皮笑臉?

  但是比起這兩名惡人為錢做出違背道德的誘拐行為,更讓他火大的莫過於被是人稱為「賢臣」的奎特正是幕後主使者。

  「真是,每次在外接受的委託十之八九都跟你有關。」

  奎特不只背地裡操控這次的嬰兒誘拐事件,甚至指使人殺害女皇並將其愛子奪走,明明極受眾人厚愛,甚至就連當時還身為皇家咒術師的蒙羅也敬畏三分,如今看破他的真面目,只要回想起奎特笑臉迎人的模樣,便不禁懷疑他是否無時無刻心裡正打著不良意圖。

  不過如此一來,必須阻饒他們的計謀了,非得阻止不可。

  蒙羅強忍住填裝子彈的衝動,朝槍管集中咒術,一手扶著槍托瞄準即將醉死的綠髮男子,沒及時注意到身後朝他快速逼近的腳步聲,等他反應過來回過頭,只見一把木椅朝腦袋狠狠砸下,導致他當場失去意識昏厥了過去。

 

——————

目前已經決定好下一篇的故事要寫什麼,總之為了下一篇這篇要開始拼命更新了,

雖然不得不說這篇可能預計在一、兩篇之內就會解決了(欸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十字路口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