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學測近了，高三的大家要加油喔~~~

　　正如鼯所說，學測很重要，不要過度緊張，好好準備，發揮出應有的實力就好！
　　趁著離期末考的準備還有一小段時間，來發個文～～因為之後快沒時間了。
　　話說小說的閱讀人數越來越少，我好傷心啊。

　　看來得再多花點心思了。
　　
　　久違的戰鬥場面！！！大家快來看吧！！　

　　　　心之石第二節第三章

　　首先你必須相信自己，勝過任何其它力量，即使那份力量同樣來自信念。

                                              ──貝格爾騎士團的基本守則第二條

  「井水，我挑回來了。」

　「……」

　鐵匠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用手上的小錘往門內指。

　真是的，又是這樣嗎？

　我和凝已經在打鐵舖住了兩個星期，這段期間別說魔法，鐵匠連話都沒跟我說過幾句。我原本以為鐵匠是在考驗我，很多職業的學徒不都要打好幾年的雜才正式開始學習嗎？比如說麵包師傅、手工藝品師父之類的。可是鐵匠每天除了早上叫我去巷子外的井打水回來，根本就什麼都沒叫我做。

　話說回來，雖然鐵匠要我叫他艾爾，但我實在是無法這樣稱呼他。雖然結好像也是這樣叫他，但是他是結的師父，年紀也比我大了不少，我實在無法直接稱呼他的名字。不過凝倒是毫不猶豫的就直接這麼叫了。

　我不甘不願的將水桶提進起居室，放在火爐旁邊的角落。坐在起居室中央的椅子上看書的凝抬頭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

　我也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隔著餐桌坐在凝的對面。起居室裡只有一張桌子，所以平常用餐、聊天、看書都在這裡。

　我剛坐下，凝就把手上的書闔上，然後從門口走了出去。

　鐵匠在的時候，凝不排斥跟我說話，雖然只是些平常的對話，至少氣氛還算輕鬆。但每次只要兩人獨處，她還是會刻意避開我。

　……這種事，就算我單方面想改善也沒用吧。

　我將目光轉向手上的書。魔法王國與消失的歷史，我稍微瀏覽過目錄，魔法王國應該就是指伊絲里，至於消失的歷史……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反正看了就知道。

　反正每天除了挑水和固定的劍術練習外也沒事可做，多出來的時間，我都會拿來看書。畢竟我得盡快增加對這個世界的了解。

　這是我看的第三本書。前兩本都是關於這個世界的地理概念、簡單的政治局勢和各國的風土民情。老實說非常有趣。我沒有想過看書會這麼有意思。以前我也去過父親的書房翻過幾本書，不過只是為了打發時間。

　看書對我來說還有另一個好處。看到許多片段時，結的記憶常常會毫無預警的冒出來。剛在書上看到的內容馬上在眼前上演之後，實在很難忘記。

　事實上，才看了兩本書，我認為我對這個世界已經擁有基礎的了解。這種感覺很奇妙，兩個禮拜前我還像是個外來者，現在我卻已經像是這個世界的居民。

　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很驚訝。雖然國家、地形的分布都不一樣，不過這塊被稱做納亞德的大陸，形狀卻跟我在故鄉看過的世界地圖非常相像。

　這只是巧合嗎？還是說，假使除了這兩個世界以外還有其他世界，那裡的人們居住的土地也會跟這兩塊大陸非常相似？

　這個想法實在太有趣了，讓我一時沉浸在各種幻想中。那麼除了大陸本身以外，各種生物也是同時存在於所有世界中嗎？那麼，所有世界中只有人類是互不相同的嗎？

　不，這樣未免把人類想得太特別了，我聽說有些人到處宣揚一套人類被神選中的思想，不過我不相信那些。世界依照自己的法則運作著，為什麼需要有神來管理。

　而且，人類太複雜了，甚至有像我一樣沒有活下去的動力的人。如果我是神，一定不會選擇人類。更不會以人類的視角當作這個世界的基準。

　以前看過的童話裡，出現過許多並非人類的種族，見面時總是以人類的型態現形。那時候覺得理所當然，但仔細一想就會覺得很不合理。

　如果有一天，樹精靈和火精靈相遇，卻用人的語言交談，甚至用人類的樣貌見面，不是很奇怪嗎？因為，這等於是一個毫無相關的第三者跑了進來！

　有些事情，平時覺得很自然，但如果刻意去思考，就會發現自己早已被某種框架給限制住了！

　將注意力轉回書上，才發現我的手已經將書頁翻開。早晨的陽光很柔和，非常適合看書。

　　本書討論兩個歷史上的重大懸案：滅亡的魔法王國伊絲里，以及據今約一千年前，空白的一百年歷史。

　　此二者之所以不同於其它傳說，具有學術研討的價值，原因在於其普遍性。至今許多真實性受懷疑的記載，多是因為流傳區域的侷限性，或者與其他文獻相衝突。相較之下，關於伊絲里與消失的的百年，雖然未有民間的口耳相傳做印證（此事亦有探討價值，將於附錄做簡單討論），在文獻上卻具有高度一致性，流傳區域也並非僅侷限在某個地區，而是分佈在整個大陸。

　　內文開始之前，有一個被定名為「序言」的章節，剛開始我覺得很不可思議。識字的人即使在貴族裡也不算多，而會去找特定的書來看的人更是寥寥可數，根本沒有必要為了讀者在正文前特別寫一段話。不過沒多久我就發現，這段「序言」其實就像是這本書的概要一樣，可以讓讀者更了解自己能在書裡看到什麼，不能看到什麼。

　　本書中雖然將兩者分開討論，但其實兩者之間的關係可能非常緊密。伊絲里起始與滅亡的時代未見於任何文獻，更提高它強盛於「失落的百年」的可能。另外，關於該百年成因的諸多猜測中，其中之一即與伊絲里有關。畢竟，史學家在任何時代都必定存在，而要使得各國在同樣的一百年間幾乎未存有任何文獻，顯然非少數人的蓄意破壞，或者自然佚散所造成。

　　此外，因為關於此二者的一切都尚未被考證，因此本書中內容，多以現存文獻中較可信者為主，加上少量筆者猜測。

　　前一段的用字有些艱澀，所以我反覆看了兩遍才大略了解它的意思。還跳過了幾個看不懂的字。這一段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比較簡單，速度漸漸快了起來，也慢慢被書中的內容吸引。憑空消失的一百年？雖然我以前沒有研究過歷史學，但也感到驚訝。絲毫不留痕跡，簡直就像被童話中的妖精偷走了一樣。我加快手中翻頁的速度，序言結束後，就進入了目錄，幾個大的條目之下，還細分為不同的章節。

　　＜序言＞

　　＜伊絲里＞

　　　──何謂魔法王國

　　　──居民的生活型態

　　　──信仰與宗教

　　　──滅亡的原因猜測

　　＜失落的百年＞

　　　──何謂失落的百年

　　　──成因猜測

　　　　──災變說

　　　　──戰爭說

　　　　──魔法說

　　＜附錄＞──分隔之願與失蹤百年

　　分隔之願？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唔！」

　　這是……什麼？眼前瞬間一片漆黑，卻又馬上亮了起來。書頁上的文字變得模糊，視野忽明忽暗，彷彿兩股不明的力量在角力。我想站起來，卻因腳步不穩而將椅子撞倒。

　　視野的閃爍越來越快，兩股力量互相拉扯，像是要把腦袋撕裂一般，痛得我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連眼前的餐桌都看不清楚。

　　「砰！」

　　頭似乎撞到了地板，但我一點感覺也沒有。視野終於陷入完全的黑暗，同時，那股像是要把我從內部撕裂的痛楚也消失無蹤。

　　我努力想睜開雙眼，才發現我的眼睛本來就沒有閉上，只是什麼都看不見。那片黑暗不像以往結的記憶出現時的暫時性黑暗，而像是有一道濃厚的霧形成的黑色簾幕遮住我的視野，我感覺的到那道幕後面隱約有著什麼，卻再怎麼努力也看不到。

　　不知怎地，我總覺得那是相當重要的事物。

　　□

　　「薩格儂的黑幔……」

　　「那是什麼？」

　　根據鐵匠的說法，我昏過去的時間還不到五秒。令我吃驚的是，我一睜開眼，就看見凝也在我旁邊。她依舊什麼也沒說，只是盯著我看。當我回望時，她就別開了眼。

　　現在我們三個人圍坐在起居室，鐵匠仔細詢問了我昏過去時的情況後，說出了一個我既沒聽過、也沒在這兩個星期以來看過的名詞。

　　「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記憶障礙。」

　　「可是……」

　　我才剛開口，鐵匠就舉起手來打斷我。

　　「雖然說是記憶障礙，不過跟你所知道的，因為腦部受到物理上或心理上的打擊而產生的症狀可能有些不同。薩格儂的黑幔（The Curtain of Sogno），又稱夢境之簾，是一種能夠人為造成記憶障礙的魔法。」

　　「可是，我剛來到這裡沒多久，遇到的人也很少，如果有人能對我使用什麼魔法，就只有……」

　　我突然驚覺我說錯了話，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不會這種魔法。」

　　查覺到我沒說出口的話，凝冷冷的別過頭去。雖然想道歉，但這個想法卻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難道不是嗎？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的是凝，使我擁有結的記憶的也是凝，如果我身上還有著什麼魔法，那麼最有嫌疑的人毫無疑問一定是凝！更何況，心之石對我造成的影響到底有哪些，不是連凝自己也不了解嗎？說不定，我腦中的這些「記憶」，根本就是凝自己捏造出來的！

　　正當我開始胡思亂想時，鐵匠沉穩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

　　「別鬧了。照你的說法，曾經使你昏迷的我豈不是也有嫌疑？是否相信，你心中應該早就做好決定了。」

　　「對不起……」

　　我慚愧的低下頭。鐵匠說的沒錯，打從一開始，我就相信凝對我沒有惡意，否則我也不會一個人闖進山賊的據點去救她，更跟著她來到這裡了。而且，現在在我腦中的，結˙希英˙拉迪沃斯托克的「記憶」，我應該比誰都更清楚它的真實性！

　　既然如此，我剛剛說的話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不知道凝有沒有接受我的道歉，不過她把頭稍微轉了回來。

　　鐵匠安慰我道：

　　「其實你會這樣想也是情有可原，會對他人造成直接影響的魔法，施法者都得和施法對象有某種程度的接觸才會產生效果。不過我之所以能肯定凝未曾你施加夢境之簾，是有原因的。其中之一就是這種魔法早已失傳了。」

　　原來如此。已經失傳的魔法，凝當然不可能會。不過，既然早已失傳，鐵匠又怎麼會知道，還能判斷我是中了這種魔法？我想詢問，卻想起自己才剛說錯話而閉上嘴。

　　鐵匠似乎查覺到我的窘態，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雖然是失傳的魔法，書上並非沒有記載。只是因為流傳下來的並不完整，所以現在沒有人能夠使用罷了。我能確定你在抵達我這裡前並未受到這種魔法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我曾經讀到過這項魔法所需要的幾個條件。」

　　「條件？」

　　「沒錯。複雜的魔法通常都必須滿足一到數個條件才能夠使用。而夢境之簾發動的必要條件之一，就是施放魔法的對象必須主動要求遺忘某些記憶。」

　　「也就是說，無法由會這項魔法的人主動施放嗎？」

　　「是的。不過，就算你自認為沒有中過夢境之簾，那也並不能證明什麼。因為當你中了這項魔法後，你會連自己曾經要求過遺忘某些記憶這件事本身都不記得。」

　　「意思是說，就算我現在認為自己根本不可能受到夢境之簾的影響，也可能只是我忘記了而已？」

　　如果是這樣，那鐵匠前面說的話豈不是毫無意義。

　　「不。如果你真的曾經要求過某個人對你使用夢境之簾，從一開始就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凝也不可能會沒發現，因為這是一種儀式長達數個小時的複雜魔法。當然，如果凝也同時希望忘記『你曾經中過夢境之簾』這項記憶，或者是知道卻故意隱瞞的話，就另當別論。」

　　我當然沒有愚蠢到再問凝是否對我隱瞞了什麼。不過凝還是看了看我，又轉過頭對鐵匠說：

　　「我所知道的，一開始就全部告訴你了，艾爾。」

　　比起鐵匠，這句話更像是在諷刺我。希望我沒有臉紅。不過凝會開口說這句話，是否代表她原諒了我剛才的失言？

　　「既然如此，那剛剛的又是什麼？一開始感覺還像是之前結的記憶出現時的情況，不過後來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記憶出現，兩股力量互相拉扯……」

　　「等等。」

　　鐵匠正把三塊黑麥麵包拿到餐桌上來，聽到我說的話，突然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會不會不是你，而是結曾經要求某人把自己的記憶隱藏起來？因為從你剛才的敘述看來，原本你快要想起來的似乎是結的記憶。」

　　「不可能！」

　　一說到結，凝就突然激動了起來。鐵匠和正從他手上接過麵包的我同時轉過頭，發現凝的瞳孔微微晃動著。

　　鐵匠將麵包擺在凝面前的桌子上，但凝看也不看一眼，繼續說道：

　　「結……如果他真的想不起來某段記憶，他不可能會沒告訴我！」

　　我和鐵匠面面相覷，沒想到這段對話會讓凝這麼激動。

　　鐵匠溫言道：

　　「我並沒有說結對妳隱瞞了什麼。但是如果結真的曾經身上真的有著夢境之簾的魔法，那他會連自己缺乏了某段記憶都不知道。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會這項失傳魔法的人，但夢境之簾是非常強大的古代魔法，消除記憶的同時，甚至能把其他記憶中的矛盾用其他方式消除。而且，所謂的魔法，再怎麼說，本質都是要實現當事人的願望……」

　　「……你的意思是，既然是結自己希望遺忘那段記憶，那麼他自然不可能留下哪怕只是一點點的片段？」

　　凝似乎冷靜下來了，但好像仍無法接受結有著自己所不知道的一面。她拿起眼前的黑麥麵包，撕下了一小塊，卻沒有把它塞進嘴裡。

　　鐵匠也拿起手上的麵包，但沒有跟凝一樣用手撕開，而是直接湊到嘴邊一口咬了下去。將那一口麵包吞下去之後，他繼續說道：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並不能說明什麼。不過如果那道簾幕擋住的真的是結的記憶，那也比較能說明為什麼簾幕的力量會突然變弱，讓波里恩發覺它的存在。畢竟理論上，這道魔法的目的就是要讓當事人完全不記得自己遺忘了某段記憶。既然記憶轉移到了波里恩身上，原先是針對結的魔法效力自然就會變弱。」

　　「可是它還是存在啊？」

　　「那可能是因為心之石將結的記憶完整的複製到了你身上，因此魔法並沒有完全失效。」

　　我並沒有告訴鐵匠和凝我和結在夢中的對話，所以他們都以為心之石複製的只有結的記憶。因此鐵匠雖然沒有再深入想下去，但我腦子裡卻冒出了另一個想法。會不會是結的靈魂並沒有完全消失？所以這項魔法才依然發揮著它本來的效力？

　　我看了凝一眼。她正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著麵包。但我並沒有把我的想法說出來，一方面是因為這只是無謂的希望，就算仍殘留著碎片，結的靈魂正在漸漸消失，曾經與他對話過的我再清楚不過。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不知怎的，我心中竟不太希望告訴凝，結的靈魂並不是完全消失了。是因為凝也沒有告訴我她使我擁有結的記憶到底想做什麼嗎？還是……

　　總而言之，既然這項魔法會漸漸失效，我就沒有必要再多想了。那道黑幕之後應該自然而然的就會消失吧。

　　吃完飯之前，我們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我是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凝和鐵匠則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我將手中的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裡，打算去拿我昏倒前正在看的那本書繼續看。剛剛的對話開始前，鐵匠已經將它放回書架上。

　　我才剛站起來，鐵匠突然抬起頭說道：

　　「今天早點睡，我們明天要出一趟門。凝，妳也是。還有，波里恩，今天開始你就叫我師父吧。但是出門時我會告訴別人你是鐵匠鋪的學徒。我並沒有讓鎮上的人知道我會魔法。結當初也是這麼做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感到十分驚訝。鐵匠終於要教我魔法了嗎？原先還每天只叫我去打水，怎麼會突然做了決定？跟剛剛的對話有關係嗎？無論如何，這總是一件好事。

　　「好的，師父。」

　　鐵匠點點頭，起身繼續去進行今天打鐵舖的工作。我也從書架上取下魔法王國與消失的歷史，繼續看了起來。凝這回沒有離開房間，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

　　「哇……！」

　　沒想到越過城鎮東方的小丘陵後，會有一座如此繁榮的城市。城市規模約有鐵匠所居住城鎮的十倍大，人潮來來往往，旅店隨處可見，代表這裡平常就有許多旅人。城市的東邊有著天然形成的湖泊，南北方向以人工方式引入湖泊的水，形成寬約十米的護城河，西邊則是剛剛提到的丘陵地，奇怪的是，雖然這座城市的位置本來就如同天然要塞，但卻沒有城牆。

　　東南方向和西方各有一個關口。說是關口，其實只是有個城門供旅人進出。兩旁沒有城牆，單獨矗立的城門看起來實在有些詭異。城門旁的士兵只是做做樣子，並未真的檢查來往的旅客，即使有人從城門旁通過，士兵好像也見怪不怪。不過，可能是因為即使從直接城門從通過也不會被檢查，這種人反而不多。

　　相對於東南關口的人潮擁擠，師父帶著我和凝通過的西城門行人寥落，可能是因為西方除了我們過來的城鎮之外就沒有別的城市了吧！

　　「這裡是……？」

　　我早已記住了納亞德大陸的地形和各大國主要城市的相對位置。我知道師父居住的城鎮位於碧恩斯坦的首都，喀爾達克的西方，但對於其他城市就沒什麼概念了。

　　「這裡是派翠諾騎士團團長的領地，卡理特德領地中最大的城市，卡理特德市。」

　　派翠諾騎士團？那不就是王室直屬的王國最大騎士團！可是，如果這裡真的是騎士團的領地，怎麼可能一個騎士都沒看到？除了關口前外，我也沒在城市裡看到其他士兵。

　　「你現在一定在想，騎士團領地裡士兵怎麼可能這麼少對吧？」　

　　我嚇了一跳，師父難道會讀心術？

　　鐵匠微微一笑，說道：

　　「所有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外地人都會這麼想。你是不是也覺得這裡沒有城牆很奇怪？」

　　我點點頭。

　　「造成現狀的原因雖然很複雜，但要說明其實很簡單。首先，這裡雖然是騎士團長的領地，但騎士團主要的駐紮地，其實是在首都的東方。」

　　這很容易理解，因為王國主要的敵人是大陸中央的大國希斯瑞奇亞，西北方的坎德拉地區雖然戰爭頻仍，但因為有安塔奈森林作為天然屏障，所以基本上沒有危險。可是，就算騎士團的據點是在東方，這裡的兵力也不至於如此薄弱吧？

　　「事情沒那麼單純，我問你，喀爾達克內的兵力和騎士團誰比較強？」

　　這個問題想都不用想，如果把全國的兵力都集結則另當別論，但碧恩斯坦首都內的軍隊，絕對不及騎士團的兵力。

　　「就算是派翠諾騎士團，想要攻下首都也需要時間。所以一般說來，就算騎士團想要叛變，碧恩斯坦王室也能夠召集全國的兵力與其對抗。但如果騎士團在這裡也有軍事據點的話呢？」

　　「那麼一旦騎士團發動叛變，東西夾攻的結果，其他軍隊可能來不及趕到，首都就已經被攻下了。」

　　我恍然大悟，不管王室對騎士團再怎麼信任，也不可能不防範其叛變。真是諷刺。明明有著守護者(Patrono)1之名，卻連守護的對象都不相信自己。

　　「還不止如此，自古以來，騎士團也不會輕易在這裡駐兵或建立城牆，畢竟一旦王室懷疑自己，騎士團的勢力就會受到影響。甚至可能明明沒有叛變的意思，卻還是被當成想要叛變而被討伐。另外，國內其他勢力也絕對不敢打這裡的主意，因為一旦有誰敢動這裡，馬上會同時成為王室和騎士團兩者的敵人。話說回來，其實這裡也不是一個騎士都沒有，只是沒有能稱得上是兵力的集團。」

　　　原來如此，所以這裡雖然維持著一種危險的平衡，卻可以說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是如此。我居住的城鎮奧理吉也是卡理特德領地的一部分。你和凝來到這裡之前不是遇見了一個山賊團嗎？你難道沒有想過，奧理吉明明是離森林最近的城鎮，為什麼都不會受到山賊的攻擊嗎？」

　　的確如此。我剛到鎮上時，就發現屋舍沒有任何被破壞或掠奪過的痕跡，現在想來，就是因為山賊不敢輕易動這塊領地的緣故吧。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山賊可能偶爾還是會冒險襲擊城鎮，畢竟如果不是直接攻擊卡理特德而是位於邊陲的奧理吉，騎士團可能也懶得理會小小的山賊團。這裡之所以不會受到攻擊，還有另一個原因……啊，到了。」

　　師父沒有把話說完，不過我也沒有開口詢問，因為轉過眼前的街角後，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大廣場。廣場中央有個離地兩公尺的高台，四周擠滿了人潮。甚至有一些攤販在此設攤。台上有著兩個人，一個人拿著長劍，另一個人則拿著一把長戟斧。

　　我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景象……對了，這不正像個小型的劍術大賽？

　　「啊……」

　　從出門到現在一聲不發的凝突然發出了聲音，不過並沒有繼續說話。反倒是鐵匠把剛才的話繼續接了下去。

　　「這就是保護這塊領地不受侵害的另外一個原因。這裡是全大陸少數魔法風氣盛行的領地。畢竟雖然不駐兵，這裡還是騎士團重要的兵源之一。因此騎士團非常鼓勵人們學習魔法，派遣到這裡的少數騎士也都是精銳。再加上這裡的入籍標準非常寬鬆，漸漸的，越來越多會魔法的人都在這裡定居，魔法的風氣也就盛行起來。到了現在，甚至成為領地的觀光收入來源之一。」

　　「也就是說，雖然沒有兵力，但居民卻很強悍？」

　　「雖然沒有到強悍，但要應付山賊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難怪山賊不敢襲擊這塊領地的任何一個城鎮，因為就算騎士團對他們置之不理，城鎮的居民們只要來這裡求救，他們就有苦頭吃了。

　　這麼說來，這個廣場就是學魔法的人們切磋的場所囉？

　　「在這裡比試的主要是初學者，也提供旅人上台挑戰的機會。至於像我這樣的人，通常不會跟別人比試。」

　　「那麼，師父是帶我來這裡觀摩的？」

　　「怎麼可能。當然是要你上台比賽了。還不趕快仔細看台上那兩人的動作，你要上台挑戰贏的那個人。」

　　「什麼！」

　　別開玩笑了，師父根本連一點魔法都還沒教過我，就要我上台跟別人比試？我看著師父，師父看起來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用眼神示意要我趕緊看台上。我再看向凝，卻發現她早已看著台上出了神，根本沒聽到我剛才和師父的對話。

　　我嘆了口氣，認命的看向台上。

　　「這……」

　　不過一瞥，戰鬥經驗還算豐富的我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在我和師父對話的期間，台上的兩人已經鬥的難解難分。長戟是種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運用的武器。使長戟的人是位比我約大五歲的青年，體格與我相差不大，但竟然能把幾乎接近自己身高的長戟揮動的行雲流水，在身周形成一道緻密的防護網。

　　然而更讓我驚訝的卻是那使長劍的少年，少年約比我小一、二歲，正以令我無法置信的速度繞著使長戟的青年順時針轉圈。我在戰鬥時以移動速度見長，因此高速移動擾亂對手也是我常使用的戰鬥方式。但那少年繞圈的速度，甚至比我直線奔跑時還要快！靈活揮動笨重的長戟有多困難我並不知道，但我很清楚要達到這樣的速度有多麼困難，難道這就是魔法的力量？

　　再看幾秒，我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長戟是攻擊距離長的武器，就這點來說，使劍的少年相當不利。但相對的，只要逼進對方的身體，脫離對方的攻擊圈，形勢就會完全逆轉。那青年顯然跟不上少年的速度，有好幾次動作都慢了一到數個拍子，但少年卻似乎忌憚著什麼，始

終不敢接近長戟構成的圈子。

　　「啊……！」

　　我和台下的觀眾一起發出驚呼。少年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在一瞬間突然停下步伐，隨即往反方向跨了兩步。那青年正把長戟往右側揮去，反應不及，左下方頓時出現空檔。少年往前逼近兩步，一把長劍直直往青年的左腰刺去。青年連忙設法將長戟拉回，卻來不及將長柄頂端的斧刃部分拉近身前擋住劍鋒。

　　結束了。

　　正當我以為就要換我上場，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態時，觀眾們突然發出比剛才更大聲的驚呼聲，同時台上傳來金屬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我連忙抬起頭。

　　比武台上，長戟的斧柄部分停留在長劍原先的位置，本該在青年身上劃出一道傷口的長劍卻往少年右方飛了出去。

　　不可能！從剛才的情況看來，戟柄就算能碰到長劍，頂多也只是從側面輕微接觸到長劍邊緣，力道不可能強到把長劍震飛出去！

　　我突然感到右手衣袖被誰輕微拉扯了一下。轉過頭，凝的碧綠色雙眼頓時出現在眼前。

　　還來不及感到疑惑，我就聽見凝低聲說道：

　　「山賊團首領。」

　　夢境中結與師父的對話頓時浮現在腦海，最常見的魔法除了速度還有……力量！

　　我真是愚蠢無比。跟修斯頓決鬥時才吃過一次苦頭，怎麼會這麼快忘記！

　　我明明知道這是學習魔法者互相切磋的地方，既然那青年在速度上沒有特長，也不像凝擁有運用自然精靈力量的能力，那他的祈願當然很有可能是增強自己的力氣！

　　我轉過頭看像凝，卻發現她又已經看向台上，彷彿什麼都沒說過似的。我微微一笑，隨後重新看向台上。

　　就在這麼幾秒間，台上又生變化。那青年將長戟順勢橫掃施予最後一擊，因為這只是切磋，並非以命相搏，因此青年將斧刃轉了方向。少年沒了武器，看似沒了主意，只能束手待斃。所有觀眾都以為這場比賽將如此收場，台下開始響起零零落落的掌聲。

　　「什麼……！」

　　在長戟即將擊中少年的一瞬間，少年突然憑空消失了！不，不是消失，只是因為速度太快而留下了殘影。一眨眼間，少年已經出現在高台角落，撿起落在地上的長劍，隨即欺上前去，在收勢不及的青年的右手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口子。

　　觀眾一時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一片寂靜。下一秒，台下爆出如雷的掌聲。少年收劍後退，向青年行了個禮。青年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微微躬身還禮。兩人相視一笑，青年小跑步著走下台，消失在人群中。台下再度爆出掌聲。

　　這就是……魔法。雖然跟我從前想像的有些不一樣，但這就是真正的魔法！

　　我還沉浸在剛才那場戰鬥中，耳邊突然響起師父的聲音：

　　「換你了，還不快上台！」

　　撥開人群，走上台階。師父突然叫住我：

　　「等等。」

　　我回過頭，只見師父的手上有一把長劍。

　　「你想空手上台？」

　　我這才想起自己的劍已經斷了，我從師父手上接過劍，才發現這把劍的劍鋒和劍尖都是鈍的。我本就無意傷人，這把劍再好不過。我隨手揮動了幾下，還算順手。

　　「謝謝。」

　　我走上台，向少年鞠了個躬，少年則是點頭還禮。不可思議的，一踏上高台，一切的緊張感都消失無蹤。可能是因為幾千場比賽的經驗，我一旦踏上競技場就能屏除一切雜念。

　　我和少年同時舉起劍，當彼此的劍尖都在空中停住的瞬間，兩人同時動了起來。

　　唔……！

　　果然還是跟不上嗎？劍身一次都沒相交過，但我的肩膀、手臂上各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雖然跟剛才青年的情況不同，少年並非抓到了我明顯的破綻而手下留情，而是想要深入卻被我即時逼開，但我毫無疑問處於劣勢。

　　既然如此！

　　我索性停下步伐，不再與少年較量速度。

　　以靜制動。

　　雖然不能保證這樣就能跟上少年的動作，但至少值得一試。只要需要移動的距離縮小，就能彌補速度的差距。就像剛才那青年一樣。只不過他以力量見長，即使這麼做依然不足以跟上少年的速度，但我或許可以。

　　少年見狀，則加快了腳步。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奔跑時產生的風壓。我全神貫注的凝視著他的移動，將劍尖穩穩的舉在胸口，隨時對準他的方向。

　　來了！

　　少年終於耐不住性子，舉劍往我的腹部刺了過來，我舉劍欲擋，突然發現他的眼神微微上飄。

　　噹！

　　我在胸口處將少年的劍盪了開去。劍與劍相撞，清亮的金屬音在耳邊迴響，彷彿將我從夢中敲醒。

　　我可以預測他的劍路！

　　預知對方的動向，事先予以閃避或反擊，是劍術對決中最重要的技巧之一。剛上台時，我被魔法帶給我的震撼感吞沒，竟忘了劍術才是我的專長！

　　不在對方的主場戰鬥，我早在多年前便在一場又一場的比賽中領悟了這個道理。我靜下心仔細觀察，才發現少年的劍術雖然不能說是門外漢，但也絕對稱不上高手。劍勢簡單易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招式。現在想想，剛才使戟的青年也是如此。

　　既然想通了這一層，少年對我再也沒有威脅性。即使速度再快，被敵人預知會往哪裡攻擊的劍，就已經死了。我隨手擋下少年的另一波攻擊，少年漸漸開始顯得焦躁不安，增加了出劍的頻率。越是這種敵人就越容易對付。我抓住他向我衝過來而尚未出劍的一瞬間，長劍直指他的咽喉。少年急忙停步，然而我的劍已到了他的眼前，停在他的額頭前不到五公分處微微晃動。即使他想用贏下剛剛那場比試的那招也行不通，因為他被我逼得緊急剎車，不得不維持一個略為前傾的姿勢勉強維持平衡，不可能進行左右移動。

　　少年定格了好一陣子，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趁機收劍行禮，少年才如夢初醒，收劍起身說道：

　　「是我輸了。」

　　台下的掌聲不如上一場熱烈。觀眾似乎不懂這場比試是如何結束的。我看向師父，只見他向我點點頭。我向觀眾行了最後一次禮，緩緩走下台。

　　「剛剛謝了。」

　　走到凝身旁時，我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凝還是沒有回答，不過，我的確聽見她的呼吸稍微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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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知道我為何帶你來卡理特德了？」

　　我們已經離開城門，踏在回程的路上。我默默的點頭。

　　「學魔法的人們，使用武器的基本能力都不好嗎？」

　　「當然也不是全部，但在魔法這種力量相對發達的世界裡，人們的確容易輕忽對基本能力和武器使用方法的鍛鍊。畢竟苦練多年，或許還不如只稍稍會一點魔法的人。」

　　「可是這樣並不好吧？」

　　奧理吉鎮已經近在眼前了。現在已經接近晚上，鎮上似乎看不到多少人影。

　　「當然不好，你也親身體驗過了，太過仰賴魔法的話，遇到真正懂得武術的人，可能一點用都沒有。然而在這個世界裡，明白這一點的人並不多，大多數的人一接觸魔法，就會被自身能力的高度成長所矇蔽。你難得有很好的劍術根柢，我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的這項優勢。」

　　的確，雖然練魔法也不輕鬆，但魔法能造成的效果實在太強，會使人不知不覺就陷進去。如果鐵匠沒有帶我走這一趟，我可能也會耽溺於魔法中而荒廢了劍術。

　　「除了學習魔法外，我還是會每天練習劍術的。」

　　鐵匠點點頭。

　　「不要忘記，魔法並非萬能。即使學了魔法，如果遇到與自己能力相當的人，最後還是得靠基本能力決定勝負。」

　　「是的，師父。」

　　「很好，那麼明天，我便開始教你魔法的基礎吧。」

　　天色已經全暗了，幸好我們來的及回到打鐵舖。我默默回想著今天戰鬥的過程，模模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註：派翠諾騎士團的名字Patrono，發音原本應該念作派特蘿諾。之所以會有現在的發音，據騎士團公開的說法，是因為初代團長的故鄉在碧恩斯坦與希斯瑞奇亞兩國交界處的南方小鎮，因此說話時帶有希斯瑞奇亞的口音，將特蘿兩個音念成翠。聽見的人們口耳相傳後，該騎士團便以此名聞名整個大陸。因此騎士團的名字雖然寫作Patrono，卻念作派翠諾。